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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首動聽的歌曲名為《契機》,描述人馬雜沓的群眾中有位少女仰望著綠色燈號,開始思考自己的意向和人生的決定。2016年Mr. Children的櫻井和壽以嘉賓身分參加寺岡呼人的活動時在舞台上翻唱這首歌,使其廣為流傳。彼時網路新聞帶著一點詫異的口吻報導櫻井和壽翻唱這首歌的消息,從上傳至油管的錄音音源檔可以得知,台下觀眾在介紹歌曲時不約而同發出「欸?」的驚嘆聲。
那聲驚嘆不僅僅代表詫異,還明顯帶著消極的抗拒心理,因為櫻井和壽向寺岡呼人提議「一定要翻唱」的這首《契機》,出自於偶像團體乃木坂46。櫻井和壽並不是特別對偶像有好感的藝人,對於附有握手券的CD席捲熱門排行榜的現狀,他也曾在採訪中表現過負面的反應。台下的觀眾身為他的粉絲,當然「不希望他演唱秋元康製作的歌曲」,想當然耳這種否定抗拒的反應是正常的。但是那天櫻井和壽對於來自觀眾席的抗拒和訕笑聲絲毫不在意,反而平靜地對著大家說:「這首歌很好聽哦,保證讓你們嚇一大跳」。他說完隨即開始表演,就像深信這首《契機》的旋律會顛覆台下所有人的觀感一樣。
因櫻井和壽翻唱而廣為人知的《契機》,對於乃木坂46的飯迷來說伴隨著某位成員的畢業而深刻烙印在腦海裡。在2018年舉辦的飯迷投票活動中,這首來自專輯、從未被摘錄(譯註:原文「single cut」意指從專輯分切而出的單一歌曲)的《契機》,在代表該團體的排名中站上第2名。另一位成員井上小百合在發表排行榜結果的節目中,回顧了當時不在場的伊藤萬理華:「萬理華一向都會說這首是她最喜歡的曲子」。
2017年11月伊藤萬理華與同期的中元日芽香一起出席東京巨蛋的最後演唱會,《契機》是W安可的最後一首歌,她們二人是通過最初甄選,組成乃木坂46的一期生。乃木坂46是一個令人敬畏的團體,以日本屈指可數的資本索尼集團為背景,目標是對抗當時已取得成功的AKB48。用撲克牌來做比喻的話,她們就是由日本各地收集而來、可能化身為國王或王后的卡牌所組成,在日本偶像史上也取得了罕見的成功商業模式。
不過,誠如中元日芽香近來出版的《謝謝我自己~從乃木坂46畢業,直到成為心理諮詢師~》(暫譯)書中所回顧的那樣,身處於這個漩渦中的年輕成員們,身體與心靈皆承受著超乎極限的負荷。正因為這些王牌身處於自日本各地收集而來的環境條件下,自己無法成為國王或王后的事實才會毫不留情地衝擊青春期脆弱敏感的心靈。中元日芽香在書中描述了自己出現進食障礙和休養,離開團體後進入大學,以拯救自我的心理諮詢師為目標。
雖然沒有休養,但伊藤萬理華也遇到相同的狀況。她在時尚雜誌《裝苑》(2019年11月號)連載的隨筆專欄中,她用「從偶像回歸普通人」這句話來形容畢業離開後的心境。深受飯迷喜愛的伊藤萬理華被稱呼為「Marika」,在舞蹈和演技方面的高超能力亦獲得支持,不過她也曾歷經自單曲選拔成員落選,每天都在為自己的將來煩惱不已。與遠離演藝圈成為心理諮詢師的中元日芽香不同的是,她離開偶像團體後繼續留在圈子裡奮鬥。畢業後參與電影《狂賭之淵》的演出,詮釋一位名為「犬八十夢」、似男又似女、不可捉摸的角色,在以賭博能力強弱劃分階層的校園中,她位居底層階級。原著中並沒有出現以顛覆校園制度為標的的犬八,這是一個原創角色人物。
讀過當時的採訪記錄就知道伊藤萬理華幾乎喪失自信心,當時參加《狂賭之淵》的演員都是濱邊美波、森川葵、池田依來沙等席捲日本電影圈的年輕明星,簡直和乃木坂46一樣都是年輕演員界的國王和王后卡牌。伊藤在訪問中說道:「專注做演員的人具有驚人的力量」、「聲音發不出來、也傳不出去….,總之對於不擅長誇張演法的我來說是一項非常艱鉅的挑戰」、「十分擔心自己能否做得到,在電影中是否能保持良好的平衡?自己真的做得到嗎?甚至思考到犬八的必要性,由於來不及去想那麼多,所以下定決心『只能硬著頭皮幹了』」。
可是和這種不安相反的是,從前曾在電影《薙刀社青春日記》與乃木坂46合作過的英勉導演,為了拍攝《狂賭之淵》而要求伊藤「妳可以把頭髮剪短嗎?」。在他完成的作品中,犬八渾身閃爍著璀璨光芒。擁有豐富表演歷程,年紀輕輕就被讚譽為變色龍女演員的森川葵,她所飾演的早乙女芽亞里在最高潮的那場戲裡對著遭到欺騙的底層學生們說道:「你們這些人啊,甘願被說成是人渣或蛆蟲嗎?」。「開什麼玩笑!你們難道不後悔嗎?」伊藤萬理華扮演的犬八厲聲尖叫並跺著腳,「你們是敗犬嗎?不是!」、「你們不是家畜!」伊藤提高了自己曾在訪談中苦惱過「聲音發不出來、也傳不出去」的聲音,拚命高聲叫嚷著。令人聯想起音樂劇《悲慘世界》和《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那首主題曲,《狂賭之淵》的高潮大逆轉從這裡開始。
那就是目前隨著《東京卍復仇者》熱賣而躋身名導演行列的英勉導演,專門為伊藤萬理華量身訂製的原創角色;同時那也是一個象徵著強者與弱者、勝者與敗者交替的博弈魔力,以及電影主題的人物。演員是一項非常不可思議的職業,強大而美麗的東西不一定讓國王與王后「永遠」取勝,濱邊美波所飾演的天才賭徒蛇喰夢子在電影的高潮場景中,帶著惡魔般的冷笑用最弱的卡牌一瞬間擊垮所有強者與弱者的權力結構,這套叫人暗暗吃驚的電影劇本使得犬八十夢閃耀發光。
伊藤萬理華憑藉著這齣作品的犬八,以及應導演要求而剪短頭髮的鮮明形象,攫取住當演員的機會。現在正在東京電視台播映的連續劇《假如合您的耳朵的話。》(暫譯)領銜主演的她,其演技範圍與苦惱的犬八時期相比正在擴大。這是一個與網路廣播(譯註:原文「podcast」,或譯「播客」)聯動而成的故事,貫穿其中的大綱是沉默的平凡女生開始在麥克風前打開話匣子,邁出自我表現的一大步。伊藤萬理華成為演員、中元日芽香在大學學習後當上心理諮詢師,她們皆如同那首《契機》歌詞所提及的少女一樣跨出最初的步伐。
這部電視劇以其獨具匠心的劇本、出人意表的情節引起諸多反響,自幼學習古典芭蕾舞的伊藤萬理華在劇尾表演的曼妙舞姿也受到讚賞。接下來由執導過前述電視劇的松本莊史導演製作、伊藤所主演的電影《乘著夏日電影》(譯註:「サマーフィルムにのって」之暫譯)即將在8月份公開上映。7月14日於東京都內舉辦的特別試映會上,他們宣布將以去年的東京國際電影節為發端,預定在多個海外國際電影節上映;共演的河合優美表示:「由於伊藤萬理華始終保持著熱情,(現場融成一體的感覺)才得以實現」。
身為演員的伊藤萬理華臉上具備濃烈的訊息和故事性,從網路廣播DJ到製作業餘愛好者電影的女高中生,她大概是一位善於演繹創作、希望凸顯自我的女孩子。「一開始分配東京巨蛋演唱會的歌單時並沒有《契機》,我一直聽到旁邊的萬理華嘟囔著:『我想唱《契機》….』,後來最後那首歌更動了,改成大家一起唱《契機》。」發表排行榜時,井上小百合用微弱的聲音講述著那段回憶。安可歌曲在最後關頭出現變化,意味著不是出演者而是幕後工作人員之間進行過商議,某人依據最後的判斷扛下這個責任,但不確定是舞台導演或是其他人。可是學習藝術並舉行個展、執著於個人創作的伊藤萬理華,是不是能夠成為不會忘記幕後工作人員及創作人最後允許她演唱最喜歡的歌曲的演員呢?
譜寫新曲子、展開新故事,伊藤萬理華和中元日芽香踏上嶄新道路的腳步聲,必定會以新旋律刻劃在這個世界吧。宛如櫻井和壽曾經平靜地對著台下觀眾微笑說:「這首歌很好聽哦,保證讓你們嚇一大跳」,接著流瀉出《契機》那段觸動人心的鋼琴前奏聲。